……他认为这个建议获得宣德帝支持的可能非常大,不然对于中原王朝的一贯作风,如果周边有地区居然不称臣,叫宣德帝的脸面何存?对于一个有雄心壮志在胸的君主,肯定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。
张宁上这道奏疏的目的不仅仅于此,还包括了自己的“职业规划”方案。规划暂时不细,只有一条大框架,因为考虑到身世等潜在隐患因素,现在制定出详尽规划可能毫无意义;但也不能完全没有个计划。
他的职业目前就是当官,不过一个国家的事务包括方方面面,作为一个中下层官僚没法什么都掺和,要找准一个方向发展。永乐末年前后张宁的方向就是“采访使”,但他早就不想干那一行了,觉得不适合自己。
他的规划就是先上这道折子,很大可能得到认可,就能做好铺垫准备。接着他就准备开始言郑和舰队远洋的事儿了。
在此时,远洋事和越南撤军一样都是劳命伤财耗费巨大的工程,所以早就有大臣进言要罢停,大明朝取消这两件事都是迟早的。停止的动机也差不多,就是减少国家开销与民生息;为了顺应时代,都是很难逆转的过程。
但在张宁看来这两件事其实很不一样,结果也有可能改变的。
越南撤军确实很难逆转,且在张宁看来进攻占领越南除了开疆辟土之外本身就没什么意义,劳命伤财的本质也没法改变。不过郑和舰队下西洋就不同了,目前看来是劳命伤财,但若是策略得当,扭亏为盈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当然这里面关系到很多利益链,士绅地主的利益、以及皇帝担忧大量海军有失去控制的风险。这些都能想办法慢慢妥协商量解决。关键是要能为朝廷赚回来银子,看得见的利益,这才是关键;到时候海事成了一大财政收入,而不是劳命伤财的负担,为什么要罢停?
这件大事就足够张宁在职业生涯中做很多成就了。况且以他现代人的眼光看来,这件事意义重大,自己的事业工作是一件功在千秋的有意义的事,何乐不为?比阴谋诡计去掺和朱家的前仇旧怨怕要有意思得多。
张宁一面写奏章,一面着眼想着远处,一时间情绪澎湃感概良多,便转头对赵二娘说:“人生本没有意义……”
对于这种没头没脑的话,赵二娘只好无辜地看着他,不过对她来说张宁能和自己说话是一件愉快的事,至于说什么内容反倒不重要。
他叹息道:“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。功名、事业最终化为尘埃,或许比想象得还快……”他想起了张居正,辛辛苦苦一世抱负的一条鞭法,死后不久就化为乌有。张宁或许受了这个时代的士人心理影响,又是矛盾的,接着便目光闪亮口气一变,“不过人们回顾前事时,若能不说‘可惜当时如何如何’,而变成‘幸好有某某如何如何’,这当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吧?”
赵二娘摇头道:“东家和我说那么大的事,我却是不懂呢。不过要我说啊,您有本事做官,能给咱们这院子里的人提供干净舒适的屋子、衣食、还有零花钱,咱们都过得很好,就很有‘意义’了。”
张宁认真地想了想,使劲点头道:“这句话不错,很实在。”
人都是想过更好的生活,这是本能没有什么错。张宁见识过这个时代普通市井之间的百姓生活环境,赵二娘出身应该就是类似那样的地方或许还不如,毕竟当时张宁看到的扬州本身就算是比较富庶的地区了;后来她做密探也许拿到手的钱比现在多一点,可过的什么日子。更加干净整洁明亮的居住环境、衣食层次、体面等等,都是人们想要的。
他说了两句话,便把毛笔放下来,拿起草稿一字一句地通读起来。奏章要修改几次再誊录下来,少点错别字写得工整,起码能给皇帝一个好印象。
第一百零三章 看淡点好
奏章修改润色誊录之后,字迹未干,张宁便拿起来吹了吹,有模有样地默念起来。赵二娘见他津津有味的样子,也好奇地一面扇风一面把头伸过来瞧。
这时徐文君走到了书房门口,张宁转过头,听她说道:“刚才门口的陈大柱到账房来说有人在门外想求见东家。”
“帖子呢?”张宁随口问了一声。徐文君说:“没有帖子他带了话,说是东家的同乡,还向您借过钱。”
张宁想了想恍然明白是谁了,主要这两年结交的很少有拮据的人,问自己借过钱的也就只有那个做了太监的王振,而且也是同乡。他差不多猜出来来人应该就是王振。
对王振这号人,张宁本心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,何况现在身份上又应该避讳……只是张宁也明白,宁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理儿。
他便问:“大柱是怎么对访客说的?”
徐文君歉然道:“我忘记问了。”
“这样办……”张宁沉吟片刻吩咐道,“你去问大柱,如果大柱没有透露出我是否在家,你就让大柱给那个客人说:东家沐休假出去访友了。不然就把人带到外院客厅,再进来告诉我。”
文君听罢便走了。那名叫大柱的小厮是礼部派的杂役,张宁也没注意是否机灵,他还是信得过文君一点,至少头脑清醒。等了一会儿,徐文君便进来回禀说客人已经走了。
张宁对看过几遍的奏章已经失去了耐性,心里忍不住就琢磨王振又来找自己干什么。借